说快板的鸣筝

恶心。




挚爱江晚吟。
习惯性欢脱,间歇性正经。

【曦澄】再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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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蓝晏正急的满头是汗。他记得自己明明好端端坐在曦臣哥哥怀里,却不知怎生就与曦臣哥哥走散了。

 

一只手突然伸到他面前,皮肤苍白又僵硬,指节隐约泛着青色。

 

蓝晏吓得后退一步,警觉地看着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黑衣男人。

 

那男人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似乎并不在意蓝晏的反应,只固执地伸着手道:“师妹?”

 


蓝晏皱眉。他相貌虽然生的漂亮,却与女气毫不沾边,这个男人莫不是眼睛有毛病?

 

 

男人见他不出声,微微垂了眼道:“江澄,你不记得我了?”

 


这个名字落入耳中,蓝晏浑身打了个冷颤,又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你认错人了。”

 

“我知道错了,”那个男人垂睫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温柔,似乎隐隐有水光闪动,“我跟你回莲花坞。我们云梦双杰一起把莲花坞发展壮大,守护它一辈子。”

 

明明那男人说的乱七八糟皆是与自己无关的话,蓝晏却越听心里越痛得厉害,仿佛五脏六腑都绞作了一团。

 

他紧喘了几口气,艰难道:“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听不懂你说的……”

 

 

“阿澄……”那黑衣男人却置若罔闻似的,只执着道,“你不要假装不认识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额发凌乱不堪,黑袍处处染着血迹,像是在尸山血海里头翻滚过一遭,此刻凑得近了些,蓝晏才闻到他身上一股阴邪而腐朽的鬼气。

 


蓝家性最喜洁。他按理应是立刻捂着鼻子躲个几丈远,却不知是因为看到这个男人神情太过可怜还是别的什么,心里满是难过,非但没有一丝嫌恶,反而还想伸手去抚一抚那个男人因微垂着头而显得格外温顺的发顶。

 

他低声道:“你别哭……”

 

“你如果真的知道错了……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他生来不是巧舌玲珑之人,一时再想不出安慰人的话来,表情有些纠结。

 

正当他搜索枯肠时,男人的面目突然变了。

 

一开始的那张脸剑眉星目间满溢着张狂邪气,虽一双桃花眼生的风流多情,整个人倒也透出几分风清气朗的味道来。而此时换上的这张脸,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品貌形容,五官称得上周正漂亮,只是阴气过重而男子气不足,显得有些软懦机谨。

 

蓝晏恍恍惚惚地觉得,面前这人不仅模样完全变了,似乎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个彻底。之前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饱含眷恋,满目皆是包容与柔情,仿佛是在注视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而现在正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却充满陌生,好像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路之人。

 

男人原本默不作声地瞧着他,突然开口道:“江澄?”

 


又是江澄。

 


这江澄究竟是谁,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把他认成是他?

 

这个男人身上几乎没有鬼气,面容柔和恬淡。可不知为何,比起之前那个眉目间戾气蒸涌周身鬼气缭绕不散的,蓝晏反而更害怕现在这个。

 


他一手按住腰间佩剑,警觉道:“我不是江澄,你别过来。”

 

那男人依言止了脚步,笑眯眯道:“我说江晚吟呀,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一般的毫无长进。”

 


这句话落到耳中,蓝晏呼吸陡然一窒,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狠狠炸开。

 


他强忍心头闷痛,咬牙道:“……我不认识你。”

 


“哎哟,不认识我了!”男人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这也不打紧,左右咱们俩是各走各的路,谁也不再碍着谁了。”

 

看着蓝晏失神,他悄无声息移近一步,轻笑道:“只是听说莲花坞十几年来一直不曾养狗,其实大可不必再保留着这陈规了,这莲花坞啊……”

 


他微微一顿,叹了口气,用令人毛骨悚然的亲热语气道:“我是再不会回去的了。”

 


这一句话音刚落,他藏于袖中的右手疾伸而出,直取蓝晏心肺处。

 


男人五指成爪没入蓝晏胸前衣料的一瞬,一直安静环在他指间的紫电骤然化成鞭形,一道紫色灵流噼啪作响,鞭尾深深没入眼前人的皮肉。周围的缥缈景致瞬间模糊扭曲起来,逐渐重归于最初的黢黑一片。

 

 

劫后余生的蓝晏怔怔立在原地,背上冷汗涔涔。紫色长鞭重又化作指环,温顺地沿着他的食指滑下。

 

曦臣哥哥……

 

他一想到蓝曦臣亦可能被他所遇到的这种幻境魇住甚至受伤,心里烈烈的担忧便烧灼得更加厉害。此间树木交错密密匝匝,他勉强借着枝叶间隙透下来的月光向前寻去。

 

心中戚惶无助,他一路走的踉踉跄跄,不知经历了几番磕碰,才终于在一处阴影里寻见了一抹毫无生气的白色影子。

 

 

蓝晏一时惊得忘了疼,使出全身所余不多的力气才把蓝曦臣的上身扶起来搂在怀里,哆嗦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

 

他一下像是卸了力,腿脚酸软着瘫坐在地上。

 

“曦臣哥哥……”

 

他轻轻唤了一声,眼眶像是终于顾得上流泪似的,缓缓淌下两行湿热。

 

忽觉有股温热粘稠的液体从他的手背上流过去,他惊惑之下伸手一摸,竟摸了一手的血腥。

 


“曦……”

 

 

他猝不及防摸到蓝曦臣胸前那道狰狞的血口,像是触电一般地弹开手去,泪水在脸上四散爬开。

 

他惊慌失措到脑中一片空白,胡乱在脸上身上来来回回摸索了几把,猛地扯下了头上的抹额。

 

他年纪小,包扎的手法稚嫩笨拙,又生怕扯裂蓝曦臣的伤口,只能尽量把动作放的轻柔一些。

 

一直强大如神祇的那个人,寡言而坚忍,从来默默为他遮风挡雨,把他如掌上明珠一样护若至宝,习惯性地承担着一切,从未念过一句苦累。

 

却是也有这样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时候。

 

 

奄奄一息的人突然动了动,猛地发力握住了蓝晏正在为他包扎的右手,轻柔而细致地摩挲着那枚紫电,良久才沙哑地喘出一声。

 

“阿澄……”

 

 

阿澄……

 

 

难道唤的也是那个江澄?

 

 

蓝晏心中酸涩难忍,一时竟涌上大片大片悔极恨极的情绪。

 

他手足无措,低头搂紧了蓝曦臣,哽咽道:“曦臣哥哥?”

 

怀中人突然不动了。蓝晏心头一紧,声音高了些:“曦臣哥哥?”

 

“曦臣哥哥?”

 

“曦臣哥哥你醒醒……”

 

“我是阿晏……”

 


蓝曦臣毫无反应。他越来越慌,只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曦臣哥哥”,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头愈加聚拢的恐惧和戚惶。

 

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哑了下去,直到怀中人突然睁开了眼。

 

 

“曦……”

 

 

“阿晏……”蓝曦臣止了他的话头,柔声道,“曦臣哥哥没事……”

 

他声音很平稳,音量却微弱至极,若不是周围一片死寂,以蓝晏的耳力怕是听都难以听清。

 


蓝晏正于悲喜交加中恍神,忽觉有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他的脸侧,细细拭着他颊边凌乱爬着的泪痕。

 

蓝曦臣的手总归是有些抖,胸前的伤口因这个动作而微微扯裂开来,渗出的血染红了蓝晏的抹额,眸底蕴着的笑意惨然而温柔。

 

 

“怎么又哭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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