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快板的鸣筝

恶心。




挚爱江晚吟。
习惯性欢脱,间歇性正经。

【曦澄】再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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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他身上的蓝晏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蓝曦臣方才晃过神来,向脚下一看,目所及处皆是大片大片的湖泽,原来是已经到云梦境内了。


两人御剑而下,稳稳落地。街道上车水马龙,两旁多的是小摊小贩,叫卖声朗朗不绝。


街市中骤然出现蓝曦臣这样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加之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便惹得走过路过的行人屡屡回顾。 街边一个卖点心的大娘倒是丝毫不怯,自来熟似的笑呵呵道:“来些莲子糕吗?”


大娘说的是一口纯正云梦地方话,蓝曦臣听得一头雾水,却见怀里的小蓝晏咧嘴一笑道:“要的要的,谢谢您了。”


蓝曦臣失笑道:“你能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这句话刚出口,他便惊觉不妥。蓝晏疑惑道:“听得懂啊,虽然这里人跟咱们姑苏说的话很不一样,但是我能听得懂……”


不但听得懂,甚至听来十分亲切。


蓝曦臣没说话,只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的手有些发凉,手心微微沁着汗。



好在蓝晏没多在意,努力直起身子塞了一块糕到蓝曦臣的嘴里,一双杏眼微微弯了起来:“你尝尝,这个好吃。” 


真的很好吃。本以为会甜的发腻,入口后那甜味却极浅极淡,更多的是莲子肉的清鲜,隐约有丝桂花香萦绕在唇齿间。


路边多的是卖酒酿圆子的小摊,远远传过来羊肉烧饼的香味。蓝曦臣含着那块糕,一路带着蓝晏买了许多吃食。周围人烟渐渐稀少起来,一片黛黑石墙横在眼前,推开那扇古旧的雕花木门,便是泛着苔青色的十里长阶。



蓝晏心里突然有些发慌,慢慢拽紧了蓝曦臣的衣襟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蓝曦臣抱着他不疾不徐地走着,温声道:“莲花坞。一个很美的地方。”


蓝晏眼睛亮了亮:“我知道!是云梦江氏,那个很厉害的修仙世家所住的地方,我从书上看过他们家在射日之征时的事迹……”



他想到自己是初次亲临此地,不由得满眼欣喜地四处打量,可无论是近处的行道草木,还是远处的亭台楼阁,映入眼中,非但毫无新奇之感,还隐约透着一丝熟悉。


听着蓝曦臣呼吸有些不稳,他担忧道:“曦臣哥哥是不是累了?阿晏自己下来走好不好?”


蓝曦臣轻轻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无事,这台阶只是看起来很长,其实一会儿就走到了。阿晏若是等的无聊了,可以先吃些东西。”



蓝晏挣了两下没挣动,只得乖乖窝在蓝曦臣的怀里,心里有些愧疚。他自己其实也是个老大不小的孩子了,小少年身高正蹭蹭往上抽条,早就过了被人整天抱着走的年纪。


他有时也会疑惑,蓝曦臣虽然对谁都温柔和气,但绝不是滥好人,为何偏偏对无亲无故的他疼爱有加,似是比亲生父母对孩子的呵护都多上十分。




终于走到莲花坞大门处,守门弟子恭恭敬敬叫了声蓝宗主,一双眼睛却像是粘在了蓝晏脸上一般,怔愣地望着。


蓝晏被他看得发毛,皱着眉头往蓝曦臣怀里缩了缩。守门弟子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涩声道:“这个孩子是……”


蓝曦臣淡淡道:“我要见你家宗主。”


他避而不答,守门弟子立时意识到自己失态,低下眼道:“请蓝宗主稍候一会儿,我这就进去通传。”





莲花坞其实是没有宗主的。


蓝曦臣见到那位暂时代摄宗中事务的江琣时,立时认出他便是江澄死时扑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个江家弟子。他跪在蓝曦臣身后,默然守了江澄七日七夜,直至再无回寰之机。


那江宗主见了蓝晏,一言不发,只眼圈慢慢变得红了。


蓝曦臣把蓝晏放下,俯身温和道:“我和江宗主有事商议,你先在附近自己玩一会好不好?”


蓝晏点点头,蓝曦臣又嘱咐道:“千万别跑远了,让你旁边这个紫衣服的姊姊带着你,不然我会找不到你。”



看着蓝晏走远,江琣急切道:“他就是宗主的转世?”


他语气肯定,神情激动,双目隐隐泛着血丝。


蓝曦臣温声道:“是。不过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江琣道:“江某只是暂时替宗主守着这里,想着宗主什么时候能回来,便还他一个像原来一样的,好好的莲花坞。”


他顿了顿,哑声道:“如今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宗主,却不知宗主何时能想的起来。”


两人相对枯坐。气氛一时变得格外沉闷,直到蓝曦臣不带温度地开口道:“江宗主有所不知,其实我找到他已经一年有余了。”


他也曾经扪心自问过,自己如今找到的这个少年,虽然是江澄的转世,但到底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他相信坐在对面的江琣也有过同样的想法,或者是隐隐冒出这样的想法却又不敢面对。他们都对那个人怀着深切的情思,都夜以继日地盼望着那个逝去的人有一天能重新站在他们面前,但归根到底,转世成人还是不能等同于死而复生。


今天第一次踏进莲花坞的这个少年,是江澄又不是江澄。他理应有自己独样轨迹的人生,而并非就应当替江澄背负起这些期待与责任,面对那些本来不需要他面对的已知或者未知的那些情感。


蓝曦臣所否认不了的是,就他自己来说,他确实把对江澄的那份感情全额寄付到了这个少年身上。陪着少年过了一年的艰苦生活以后,他忍无可忍地把他带回云深不知处将养。


他爱慕着少年的前世,藏着这点隐秘的心思妄图把他护在身边,却又不敢把他就此当做江澄,仿佛这两个外貌性格都一般一样的人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尽管不愿与别人共享,但想到云梦还有一整个莲花坞的人在渴盼这个人的归来,他还是带着少年过来了。




蓝曦臣其实是不愿少年想起来的。他把那个人的过去放在自己心里独自念了千遍万遍,幕幕椎心,字字泣血。回忆沉重,他宁愿少年永远都保持现状,永远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蓝晏,让他能妥妥帖帖把他护在自己的怀里。


他轻声道:“前世今生,牵缠诸多。是否要背负过去的恩怨责愆,也要看他乐不乐意。”


“今生他可以是江澄,也可以只是蓝晏。”



“无论他选择什么,我都绝不会强迫他半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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