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快板的鸣筝

恶心。




挚爱江晚吟。
习惯性欢脱,间歇性正经。

【曦澄】再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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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又湿又冷的清晨。

 


店小二端了盆水,懒懒散散打着呵欠推开客栈大门。


门缝里陡然灌进一阵风来,他被冻得立马别过头去,在扑面的寒气中独自瑟缩了一会儿,才踌躇着慢慢把门推开。刚看清门外光景,手中的水盆顿时一松,啪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门外赫然立着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孩子。

 

那白衣男人身材高大,一张面孔生得温雅俊逸,只是双目紧闭,脸色青白,左胸被一尾白布条凌乱包扎着,兀自晕着一大片干涸的血迹,浑然像是死去多时了一般。

 

他大半个身子都倚在那个孩子身上,孩子左右不过七八岁年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腰杆挺直地撑着男人的重量。

 


他面色如纸,嘴唇了无血色,睫毛上沾着几许白霜。似是站在这里等了一夜,此刻终于看到有个活人出来,一双圆圆的杏核眼登时亮的吓人。

 


店小二被这架势吓得愣了,本能地感觉这二人并非善茬。

 

正当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的时候,那孩子突然跪了下来。

 


倚在他肩上的男人随着他这一动作毫无生气地滑到他的背上。孩子在重压下倔强地扬着头,开口时声音却仍隐隐带着孩童稚嫩的哭腔。

 


“求你……”他衣襟发梢都沾着土,此时背着个人跪在地上,两手又更深地陷进门前的泥土里,“求你救救我哥哥……”



 

 

 

那郎中临走的时候叹息再三,说这皮肉伤是能治,受损的心脉却痊愈不了,还得日后用仙家自己的药天天吊着,一旦再出差错,保不准便要灵力涣散。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只怕是一宗之主就此会与常人无异。

 

 

蓝晏听后默不作声,一个人把郎中调的几味药煎好,小心翼翼端到蓝曦臣床边。

 

蓝曦臣静静躺在那里。他的呼吸微弱的很,若是此时有张验命的阴阳纸放在他鼻下,恐怕也难以被吹动半分。

 


蓝晏盯着那张无波无澜的脸痴痴看了半晌。从小长到现在,他从没恨过自己这么无用。

 


昨夜蓝曦臣再度昏睡过去时,他不通医术,灵力又不足以御剑腾空,只能拼着死劲把蓝曦臣堪堪架到自己瘦小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

 

他恨不能现在就生的与蓝曦臣一般高,才不至连简单的搀扶都这样艰难吃力。

 

他也恨自己修为不足,不能在第一时间带着蓝曦臣御剑飞回姑苏。

 

他们二人身无分文,好在所遇这家客栈的老板古道热肠,许是见蓝晏情状太过狼狈可怜,身上拖着的男人又奄奄一息,不仅给他们收拾出一家客房歇息,还给蓝曦臣请来了城里最好的郎中。

 



蓝晏性子倔强,天生蕴着一腔傲气。蓝曦臣将他带回姑苏前,他父母双亡,小小一个孩子在渔船上忙前忙后,虽然生活困苦,但绝不肯做小伏低向旁人流露出半分乞怜之态来。

 



蓝曦臣把他保护得太好,舍不得让他吃半分苦。蓝晏打小磨出来的一点棱角渐渐被这份无微不至的温暖化的没了,又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憨顽少年,随心随性地胡天胡地。

 


有时闹得过了头,给蓝曦臣惹了麻烦,他也会心虚。


可孩子也并非读不懂大人的眼神。他看得出来,蓝曦臣喜欢他这样。



蓝曦臣喜欢惯着他,随着他,一来二去把他宠成了这般德性。蓝曦臣出了事需要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能做的唯有跪地恳求,一跪便折尽了半生傲骨。


 

他用汤匙给蓝曦臣喂药。苦黑的药液刚喂进嘴里,便又从嘴角缓缓流出。

 


他慌忙伸手擦净,端着药碗不知所措,眼前恍惚间竟又冒出蓝曦臣问他是否知道吹气疗法时一脸严肃的模样来。

 

他微微一怔,慢慢捧碗到脸前。

 

药液苦得他面色发青,他强忍着胃中翻腾的不适感,低头覆上那两片发白的嘴唇。

 


蓝曦臣的嘴唇依旧柔软,只是温暖不复,冰冰冷冷得像个死人。

 

一碗药终于渡完。蓝晏虚着手把药碗搁回桌上,回身整了整蓝曦臣的衣服。

 


一只手猝不及防摸到一个硬物,他吓了一跳,轻手轻脚掏出来一看,竟是姑苏蓝氏紧急时候联络用的信号烟花。

 

蓝曦臣作为一宗之主,平素外出夜猎都是独来独往,这信号烟花也就随身携带着,隐在乾坤袖中。此时蓝曦臣心脉受损灵力不支,竟连乾坤袖也支撑不住显了形。

 

他们不能再在这里白白耗下去。普通的郎中救不了蓝曦臣,能早回一刻是一刻。

 

 


 

距放出那支信号烟花已是三个时辰有余。蓝晏心焦难耐,在中庭来回徘徊。那心地颇好的店老板正在喂马,见他神色不豫,又关切询问了几句。

 

蓝晏对蓝家人何时能找到这里来心存犹疑,此时见到这一厩马匹,心中微微一动。

 

那老板心思透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一笑道:“蓝公子看上了哪一匹,我送你便是。”

 


蓝晏心下感激,他仍是孩子心性,当即指着一匹瘦马道:“这匹就不错。”

 

老板微微笑道:“蓝公子真是慧眼独具,想那旁人挑马,谁不是往膘肥体壮了去。”

 

蓝晏苦笑道:“只有看它能走得多少脚程,才知是不是好马。”

 

他受这老板几般相助,一时也不知该用什么来报答,思量一番身上之物,值钱的似乎也唯有右手上戴着的那枚宝戒了。

 


虽然这枚宝戒救过他的命……

 


念及此处,他隐隐有些不舍,横了横心,把那枚指环褪了下来。

 

银色的指环静静卧在他手心。他正欲开口,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来。

 

“不必了。”

 

 

他转过身去,正正对上一张与蓝曦臣生的有八九分相似的脸。那人一双极浅极淡的眸子冷冷盯着他,浑然看不出一丝情绪。

 


蓝晏愣了愣,欠身行了个弟子礼道:“含光君。”

 

他刚直起身,便看到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从蓝忘机背后闪身出来。

 


那个男人一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登时像是被雷劈过一般,怔愣半天才犹犹豫豫道:

 



“……江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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